我本无心说笑话,谁知笑话逼人来

来源:公文范文 发布时间:2022-10-29 22:25:02 点击:

[摘要]汤显祖的《牡丹亭》中运用了多种手法进行插科打诨。《牡丹亭》中的插科打诨反映了明代剧本的普遍追求,揭示了观众的心理需要和审美情趣。虽然也存在滥用科诨的倾向,但其中的科诨运用都很自然,有天然浑成之妙。探讨作品中插科打诨运用的得与失,不但对我们正确客观评价《牡丹亭》乃至汤显祖具有重要意义,而且对于当前的小说、曲艺和电影电视剧本创作具有很好的借鉴作用。

[关键词]《牡丹亭》;科诨;审美情趣

插科打诨是戏曲里逗观众发笑的各种穿插。这里的科指滑稽动作,与一般剧本中代表舞台指示的“科”意义不同;诨则指滑稽语言,打诨即说笑话。科诨是戏曲的有机构成部分,自有其独特的戏剧功能和美学旨趣。插科打诨艺术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早在西周之世,就有“古优”的活动记录,俳优以调谑娱人为职业,深擅插科打诨之道。汉唐百戏和参军戏,宋金杂剧,搬演排场有异,而打诨谐谑,娱人讽谏的目的殆同。至元杂剧、明传奇,科诨艺术技巧更趋成熟。成化本《白兔记》开宗明义地提出:“不插科,不打诨,不为之传奇。”邱浚也说:“白多唱少,非关不会把腔填,要得看的,个个易知易见。不免插科打诨,妆成乔想狂言。”“戏场无笑不成欢,用此竦人观看。”可见,通过科诨哄笑使场面热闹起来,乃是使戏曲让人“易知易见”并为世俗所接受的重要途径。汤显祖的《牡丹亭》作为明传奇,运用了大量插科打诨,而且形式和内容多样。《牡丹亭》中的插科打诨反映了明代剧本的普遍追求,揭示了观众的心理需要和审美情趣。虽然也存在滥用科诨的倾向,但其中的科诨运用都很自然,有天然浑成之妙。

汤显祖在评价《焚香记》常串插仪典科诨等俗套时指出,“然此等波澜,又氍毹上不可少者。此独妙于串插结构,便不觉文法沓拖”。可见,他很了解科诨等的穿插在舞台演出中的作用,当他自己创作《牡丹亭》时,也大量运用科诨。我们粗略点算,在《牡丹亭》五十五出戏中,穿插科诨的有二十九出,占全戏二分之一强。《牡丹亭》中有如下运用科诨的方式:

(一)利用谐音制造科诨,用以揶揄讽刺和制造误会。如第四出《腐叹》陈最良定场白中自言“观场一十五次,不幸前任宗师考居劣等停廪。……这些后生都顺口叫我‘陈绝粮’”是自嘲自诨。第三出《训女》中,小春香与夫人的对白就利用“绵”、“眠”同音来揶揄小姐。第四出《腐叹》中府学门子利用 “人之患”与“人之饭”在方吉中谐音而把陈最良“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加以篡改,因而制造科诨。第二十出《闹殇》石道姑与陈最良争漏泽院田的口角中,“道姑”与“稻谷”,“陈最良”与“陈绝粮”都是利用谐音制造科诨。

(二)通过听话者误解或曲解说话者原意来制造科诨,达到诙谐幽默的效果。如石道姑与小道姑争辩不休,找陈最良评理,小道姑听到石道姑以是“石女”来刷洗嫌疑,自己便反问“难道我是水的?”这一文不对题的反问歪曲了石道姑“石”的理解,让人哑然失笑。另外《淮警》一出中李全与军人有一段对白中,军人把“贱房”误解为“箭坊”,也是利用理解错误来调笑。 

(三)利用俗事特别是男女之事制造科诨。男女之事是世俗用来调笑的重要内容,讲、听“黄段子”是世俗一种常见的娱乐方式。在《牡丹亭》中也不乏其例。如石道姑出场“千字文”中关于男女之事的科诨;第九出《肃苑》中花郎与春香的对唱;第三十四出《詷药》石道姑与陈最良的对白;第三十五出《回生》瘌头龟上场白都是利用秽语制造科诨。而第十七出《诊祟》中石道姑一出场以“千字文”形式把自己受人耻笑的可怜身世及生理缺陷以科诨形式展现在观众面前。在说唱伎艺中早就有类似“千字文”的搬弄,据《辍耕录》所记,有背鼓千字文、变龙千字文、摔金千字文、错打千字文、木驴千字文、埋头千字文之属。王国维说:“此当取周兴嗣千字文语,以演一事,以悦俗耳。在后世南曲宾白中,犹时遇之。”说明千字文本身就是很好的科诨形式,《牡丹亭》由石道姑说“千字文”,穿插科诨,悦俗效果自然是不错的。

(四)利用舞台动作制造科诨。利用滑稽动作制造笑料,如误会、误认、误打、误跌等都是常见的插科技巧。第二十二出《旅寄》中,柳梦梅因为跌了一跤,掉进水中。陈最良听到求救声,在将他救起时,两人“误跌”。第五十二出《索元》:丑角扮的军校撞跌净角扮演的郭驼,(丑作撞跌镜,净叫介)跌死人!跌死人!这些都是利用舞台动作的科诨。

(五)运用仿词手法制造科诨,如第五十二出《索元》:有状元么?(贴)则有个状匾。(丑)房儿里状匾去。仿“状元”造“状匾”,引人发笑。《寻梦》一出中春香把讲《毛诗》的陈最良叫做“猫儿师父”,让人忍俊不禁。第二十三出《冥判》中胡判官多有此类诨语。

此外,还有些地方没具体写出采用的科诨。如第五十二出《索元》:进房搜介,众诨,贴走下介。第五十三出《硬拷》众诨等。这样就留给演员随场发挥的空间。这也是古代戏曲中常见的方法。

高明的科诨“妙在水到渠成,天机自露,‘我本无心说笑话,谁知笑话逼人来’斯为科诨之妙境耳”。纵观《牡丹亭》中的科诨运用,基本达到了这个标准。

科诨是一种艺术手法,也是一种喜剧精神的体现。它来源于人生的达观自信的心态;来源于对生活的调侃与滑润;来源于以艺术之“轻”去解生活之“重”。王国维在《红楼梦评论》说道:“吾国人之精神,世间的也,乐天的也。”“世间的,乐天的”从整体上概括出一个民族的心理特点。观众到剧场去,怀有多种动机。有的是想解除劳累,松弛紧张的情绪;有的寻找刺激和灵感;有的想获得一些问题的新见与启示性的看法等等。一个必不可少的共同欲望与渴求就是精神上的愉悦和快感。因此能给观众以审美愉悦与快感,这是剧场艺术最根本的条件与生命所寄。杂、俗、闹是明代传奇普遍存在的状态。它是宋金以来戏曲审美观念的延续,它反映了观众对戏曲娱乐功能的重视。

明代剧作家大都对戏曲的娱乐功能是非常重视的。吕天成从剧本结构的角度着眼,提出“淡处做得浓,闲处做得热闹”。所谓闲处,是指剧本中与情节揭示的主要矛盾没有直接关联的部分。他认为在这些地方,就要设法让它热闹起来。在明代舞台上,着意安排闹热场景,是包括《牡丹亭》在内的剧本普遍的追求。就连道学先生邱浚所写的《五伦全备》,也想方设法加插诨闹,以致有人说他“虽法高明(则诚),而谑浪戏笑尤胜高明。乃以此论圣神功化之极,不几于娼家读《礼》乎”。诚然,在追求闹热的浪潮中,也有搞过了头,变得俗不可耐的。因此,李卓吾等评论家便猛敲警钟。像在容与堂刊本《幽闺记》中,李卓吾建议删除“抱恙离鸾”一段说药的“千字文”,还特地加上眉批:“可厌,删。作者极苦,看者又不乐。今日之人,多犯此病。”从他的批语里,我们也可以看到当时诨闹加插的泛滥情况。正如吴梅先生所言:科诨之道,虽不可雅,雅则令人难解,然亦不可俗,俗则令人欲呕。因此,优秀的剧作家就要既尊重观众的审美需求,又要遵守审美

规范。汤显祖创作《牡丹亭》,正反映了当时传奇创作从单纯的热闹世俗和案头雅化的倾向转变为“雅俗共赏”、“化俗为雅”的经验和积累过程。剧中许多谐趣的表演和科诨,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赏。

戏曲尤其是传奇篇幅较大,演出时间长,需要科诨使人发笑,作为“兴奋剂”以保持观众欣赏演出的兴趣。也就是李渔所说的“善驱睡魔”、“养精益神,使人不倦”。《牡丹亭》中的科诨都起到调节舞台气氛,帮助观众保持清醒的作用。“说诨话”、“弄乔”等滑稽表演,作为常用的科诨,是调剂场子冷热的重要手段。明王骥德说:“大略曲冷不闹场处,得净、丑间插一科,可博人哄堂,亦是剧戏眼目。若略安排勉强,使人肌上生粟,为如安静过去。”又说:“大雅与当行参间,可演可传,上之上也。”王氏认为科诨在戏剧中能活跃气氛,在那些曲冷不闹场的戏曲中起提神或补救的作用。

“《牡丹亭》传儿女之情,以幽怨为主,仅局限于家庭范围,颇多冷静场面”。《牡丹亭》的插科打诨有明显的调节戏曲场面气氛的功能。《牡丹亭》“反映了当时传奇创作的从单纯的热闹世俗和案头雅化的倾向转变为‘雅俗共赏’、‘化俗为雅’的经验和积累过程”。剧中多有表现民间风俗,狂欢笑乐的排场,还有许多谐趣的表演和科诨,有利于舞台气氛的制造。

如《道觋》一出,石道姑为杜丽娘禳疾,作者便让她念诵一通自报家门的“千字文”,那异想天开的联系比附,让人忍俊不禁。又如《闰熟》一出,又被称为《春香闹学》,从春香抢白老师学斑鸠叫到用荆条和老师对打,表面上是春香在闹实际上是杜丽娘在闹,整出戏是一闹到底。陈最良的迂腐,杜丽娘的婉雅,小春香的粗俗淘气,在死气沉沉的书房里构成了谐趣闹热的喜剧冲突。在《劝农》中杜宝下乡,村民扛花抬酒,末贴净丑扮演诸色人物在台上频频调动,杜宝趁着“红杏深花,菖蒲浅芽”的晴朗天气到了官亭,父老乡亲赶忙迎接,拜颂一番,确实热闹非凡。

《冥判》一出中小鬼请判官用笔,他便举笔笑舞,先是“点鬼簿”耍了一通“押花字”,随后是台上捉鬼,台后拷鬼,吱吱啾啾鬼哭神嚎。在戏里,丑净配合展现一系列诡弄的腔调,古怪的举动给观众以娱乐享受。接着判官近于胡闹,却又有章法地审鬼。最后,四名男犯化为“花问四友”。“四人做各色飞介”,“净噔气”、作“向鬼门嘘声唤声介”。试想想,判官、小鬼扇风吹气、莺歌燕舞,满场乱花,这场面何等有趣!又是何等热闹!汤显祖还让判官请出花神,着他细数花色,花神连说带唱手舞足蹈地演唱,“后庭花滚”一口气数出碧桃花、红梨花、金钱花、芍药花等花卉近四十种,这种花朝日拈花斗草的民俗技艺又一次把舞台闹热气氛推上高潮。

毋庸讳言,《牡丹亭》中的科诨利用也有不妥的地方,如《肃苑》一出中春香与花郎的科诨对白。《詷药》一出中,石道姑去陈最良药店取药的一段科诨,语带淫亵,虽也能刻画出可笑的形象但是显得低俗,有损作品的品位;此外,有的地方插人科诨使得戏曲有失紧凑,游离了剧情。如小春香与花郎的对唱科诨,只是一味通过淫俗之词来引起人们的注意,内容与剧情无多大关系。但这实在是个别现象,而且处在晚明这样一个好色好货的时代,在戏剧中用淫俗之词打诨,能迎合观众趣味。因此,看重演出效果的汤显祖在剧中运用“黄段子”也就在所难免了。而且,在《牡丹亭》中更多的科诨对戏剧中人物心理揭示,人物形象塑造具有重要作用;能活跃舞台气氛,娱乐观众,满足观众的心理需要;有的科诨能够揭露社会阴暗面,寓庄于谐,讽刺社会弊病,深化主题等等。因此,我们可以说,《牡丹亭》中的科诨运用是很成功的。探讨作品中插科打诨运用的得与失,不但对我们正确客观评价《牡丹亭》乃至汤显祖具有重要意义,而且对于当前的小说、曲艺和电影电视剧本创作具有很好的借鉴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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